馋肉，修完牙之后顺路去买烤鸡。

店面很小，八九平米。

没装修，很简陋，但是不脏，除了墙面粉刷有点开裂，可以说窗明几净。

老板娘看面相得有五十多岁了。

等出锅的时候，我假寒暄，哎呦，这不锈钢设备可不错，做烤鸡干净又快。

她说，干净是干净，我天天收拾，一天擦三遍，快就不行了，这炉子用电的，这屋太小了，功率不够。我这炉子有十六个炉孔呢，原本能同时烤十六只，现在只能烤一半。另一半一开电，屋里就跳闸，跟供电局说，他们说得重新申请，这屋还接不了三相电，房东不管，租户自己办这事挺麻烦的。得空我换个店面，这个店太小了，我另外一家店大，功率也够，烤的就快，也能转开身。我再换个大点的地方，就能烤更多...

她一句一句把自己心里的盘算告诉我，理由充分，逻辑清楚，计划周密。

我没接话，一是对于一家农贸烤鸡店的扩建不感兴趣，二是屋子实在太小，退门外等。

出锅的时候我问她，能帮我撕开吗，她说，行啊，等我给你撕开再包好，你回家就能吃，鸡屁股是不是不要。

我说不要。她说，嗐，其实烤之前都切过一次鸡屁股了，怕你不信，再切一次。

她对鸡屁股位置又来了一刀，撕开鸡肉，用锡纸分两层包好，装在塑料袋里递给我。操作速度不快，不像在进行一项熟练工作，倒像是在送出一件礼物，略显生疏。

送我出门，又说了一遍，这店太小了，下个月重新租一个大的，这样就能同时烤二十几只鸡了，更快，冬天也不用挨冻。

我问她，附近好租吗，她说，好租，附近门市房多，差不多的地方都能用。

我走出去很远，想着鸡肉不错，看上去不柴，而且汁水很足。又想到她盘算着功率炉孔面积时候的神态。

可能对每一个愿意说几句的客人，她都会复述一遍她的扩建计划。

店虽然简陋，没有怨气，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生活所迫，好像烤出多少只鸡，都能卖光一样，没有市井买卖人常见的左右顾忌和事事为难，句句都在讲向往，句句都是她将一定这么做，句句都是，这么做了以后，会变更好。

奥密克戎的管控政策，这里已经停摆五十六天了，她的烤鸡店也停业五十六天了。

不过我贸然猜测，她的新店计划应该不会受到影响，单凭着她盘算开新店的时的神态。